Noise
普通人AU
自由衝浪手!Arthur/記者!Clark
by歐尼
全篇是為已售罄之出版內容，更新將是無校潤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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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視著克拉克的背影，亞瑟終於弄清楚他在這整個周末裡，除了在住處之外，克拉克在他身邊時隱約保持著的距離、不安和小心翼翼究竟是什麼。
這周五亞瑟藉著一場關於大學海洋科學教學內容的調整會議的機會，順便去找這周末正巧沒什麼事的克拉克。事實上亞瑟不喜歡城市——或許是因為那會讓他聯想到他的雙親。亞瑟從不確定那份厭惡來自哪裡，他也沒有仔細想過。亞瑟喜歡海的原因源自於那份歸屬感，排除他這是他已逝的父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那彷彿像是召喚一般魔魅的聲響呼喚著他的靈魂，一如他堅信自己最終會死在海上那樣。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在這座城市裡邂逅了克拉克．肯特。即使他來自堪薩斯，充滿陽光、泥土與穀物的地方。但他現在住在城市裡，他是城市的一部分，城市也是他的一部分。這是他能換個角度再次認識城市的機會，因為他想認識克拉克．肯特這個人的全部。
亞瑟依舊不喜歡城市。
城市的黃昏用過曝的黃強行將整片街道染成刺眼的橙，僵硬的建築線條聳立盤據，將受不到光線潤澤的陰影切割成巨大的黑，街道上交雜著的低躁音騷撓著歸家人的疲倦與寂寞。城市的單調與無機，讓人宛如漫步在宏偉機械的內部，精準緊密運行著的部件碾碎了所有聲音，剩下的只有轟鳴著的無機噪音。
他們並肩走下地鐵，一班車剛離站時發出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從底下轟然竄出，地下帶著潮濕的涼意也席捲而來，帶著點發霉的氣味和空調死氣沉沉的乾澀一併壟罩。亞瑟和克拉克保持著一個只要亞瑟一伸手就能握住克拉克的手的距離，微妙的帶著點隔閡，卻又戒慎恐懼著的親密。
亞瑟不得不想起他和克拉克告白那天他近乎落荒而逃的樣子，他慘白著臉宛如被人撕開似的痛。亞瑟知道自己可能會後悔說明白，但他想要更明確的關係，而不是這樣找上一大堆藉口就為了見上一次面。他弄不明白出了什麼問題讓克拉克如此害怕，但他卻始終沒有正面拒絕，他也就不願放棄的抱著希望。直到露易絲告訴他克拉克曾經受過傷，亞瑟才明白。克拉克怕痛，他怕再痛一次。只是那個"傷口"似乎比亞瑟想像中的還要糟糕。
走在他前面的克拉克縮著肩膀，他在外頭經常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而沒有自覺，毫無安全感的戒備著可能發生的事。和亞瑟在外用餐時總是下意識選擇隱密的位子、害怕亞瑟在身邊時與人四目相對、對任何落在他們身上的注視感到侷促不安、甚至是他下意識抽開自己即將被亞瑟握住的手。
他明白克拉克在怕什麼。所以他看著克拉克的藍眼睛因為自己下意識抽開手的舉動而堆滿驚慌和歉意時，他笑笑的拍拍克拉克的手臂，跟他說他不在意、他明白。
接過克拉克遞給他的車票，兩個人穿越剪票口走進地鐵月台，傍晚的地鐵站乘客漸多。克拉克看上去有些疲倦，卻仍開心的和亞瑟討論電影的內容。他們緊靠在一起，亞瑟調皮的撞他的肩膀，隨後被撞回來。克拉克的藍眼睛裡漾著寶石的光澤，正如他不敢回應自己的告白那樣，他現在還無法面對將自己的性取向攤在光下，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想隨時隨地牽著亞瑟的手。
「很累？」亞瑟貼著克拉克的手臂，不著痕跡的伸手勾住克拉克的手指。
「不。能跟你一起度過周末，才不會累。」克拉克順著亞瑟手指的撥撩攤開掌心，溫熱的手掌立刻就壟罩了他。
克拉克的重量靠了過來，讓亞瑟心裡泛起一股想把克拉克抱在懷裡衝動。但他知道要是這麼做克拉克會掙扎著把他推開，他的顧忌會重新取代他們的碰觸和親密，成為一道牆，將他們隔開。所以亞瑟只是微微笑，將克拉克的手握得更緊。
黑暗的洞窟裡發出刺耳的尖嘯，沒一會兒車頭燈昏暗倦怠的照明隱約出現。電車轟隆隆的進站，硬是颳起潮濕的霉味和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油耗味。亞瑟的頭髮也被這陣必然降臨的風給吹著散亂，克拉克伸手撥開糾纏在鬍鬚上的棕金捲髮，亞瑟笑著望向他，克拉克蔚藍的眼睛裡多了被明亮一些的車內照明給打亮的光點。比他矮一些的男人巡梭著車內的座位，亞瑟願意就這樣一直盯著克拉克看。車廂門嘶的一聲滑開，克拉克僵硬著把他被亞瑟握在手裡的手抽走了，亞瑟知道那是什麼。
克拉克幾乎是在對上那雙陌生的眼睛時就被刺痛了。
那是近乎病態的敏感，克拉克不會否認。他來自一個保守的小鎮、愛過一個受制於傳統家庭觀的男人，克拉克至今都還在和那些事物爭鬥。他從不認為這世界上會有人原諒他是個同性戀，即使露易絲、瑪莎都愛著他，他始終都認為這樣的自己有罪。他知道人們討厭同性戀的眼神，閃爍的眼神中蘊含著的冰冷厭惡，就像他失戀那年堪薩斯的雨水，冷的他渾身顫抖。
他在車廂門打開時抽開了手，亞瑟只是微微蹙起眉——像他在這周末裡每一次突如其來的抽離那樣有些失落。克拉克低著頭，找到了車廂裡最角落的座位。亞瑟拽著他，淺灰的眼睛透著堅毅的光芒，讓克拉克坐進角落。
亞瑟看著空蕩的月台在加速度中模糊、消逝。這巨大的足夠碾碎一切聲音的城市裡，和諧與進步的背後永遠藏著灰暗陰濕的黑影。這座城市沒有這麼大度的能容下像克拉克這樣的「雜音」，他們最終也會消失在那裏。成為死氣沉沉、空洞絕望的城市螺絲，直到消亡。
克拉克看著著車廂玻璃反射出的自己，亞瑟坐在他身邊。車廂穩定的晃動，腳底下的軌道正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克拉克難過的怨恨起自己為什麼就這麼害怕這些，他還得讓亞瑟和他一起承受這些惡意。
「別看。」亞瑟溫暖的掌心貼在他的膝上。
「我應該——應該讓你有愉快的周末、而不是——」
「克拉克、沒事。我很愉快，我一點也不在意。」
亞瑟不知道克拉克經歷過什麼，他確信自己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管不著其他人究竟對他們抱著什麼樣的看法，他只希望現在、此時此刻能讓克拉克不再感到不安。不，他希望從今以後克拉克在他身邊都能開開心心。亞瑟靠坐在椅子上，靠著克拉克的肩，讓其實有些疲倦的克拉克能靠在他肩上。
「別去想。克拉克，我只想待在這、待在你身邊。」亞瑟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克拉克能感受到亞瑟胸腔低沉的共鳴，他緩緩地閉上眼睛。別去看、別去想。電車安穩運行的噪音流進他耳裡，熟悉的體溫從另一邊傳來。那些始終令克拉克內疚又恐慌的雜音和視線就這樣，隨著噪音流走。
他想起周六中午他們在吃完午餐回到公寓裡，關上門的瞬間對無法按耐自己對外界眼光的注意而可能傷害亞瑟的自己，爆發出一陣連他自己都說不明白的情緒。他拉著亞瑟的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喃喃念著對不起。現在回想起來，他大概太害怕亞瑟離開，就連這樣的事情都能讓他認為是自己的錯。
那天下午他們就待在床上，午後的陽光斜斜的曬進房間裡。他們慵懶的互相親吻、撫摸，克拉克溺在亞瑟全然無私的愛戀裡，在亞瑟進入他時他顫抖著，淚水盈眶。亞瑟有多愛他，他就有多害怕。但那個迷人的亞瑟彷彿也能感覺到他的不安，他們十指交纏。克拉克軟著腰承受著亞瑟一下又一下的撞擊，那雙淺灰的眼睛始終凝視著他。高潮時亞瑟緊緊抱著他，那圈緊的力道甚至能讓克拉克感覺到擠壓。他喘息著，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慾望那片水氣氤氳的白霧之後和他一起碎了。克拉克想，也許他們都在害怕，害怕對方會突然消失、永遠也找不回來。
克拉克安靜的靠在亞瑟肩上，他現在什麼都不想管了。他只想就待在亞瑟身邊，感受他的珍惜。克拉克輕輕磨蹭亞瑟的頸窩，他漸漸不再緊繃著。亞瑟呼吸的起伏讓他想到週六晚上他躺靠在亞瑟肚子上看電視的安穩舒適，克拉克大概沒想過自己也能這樣享受安靜的待在戀人身邊的喜悅。然後亞瑟的吻落在他的頭頂，克拉克甚至沒想到這看起來有多曖昧。
「我愛你，克拉克。」亞瑟說。克拉克沒答話，他只是悄悄的撥開亞瑟虛握著拳的手指，將自己的手和他緊扣在一起。
電車即將進入下一站，大同小異的月台晃入亞瑟的視線。人們從他們面前經過離開車廂，有更多人從月台上走進來。亞瑟還是不喜歡城市，因為它太吵雜又太安靜、既美好又荒蕪。而克拉克——他便是這座城市裡最美的噪音，城市因他而鮮活、因他而豐碩。
亞瑟想下一次應該邀請克拉克來海灘，讓他認識貝瑞、認識維克多。他是如此興奮和驕傲，他想讓全世界知道他擁有了一個無比美好的人。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