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尼與他的筆記本

The Trust That We Don't Have To Talk.09

《無須言明的信任》09

逆襲組(Credence/Graves)以及葛林戴華德

原著向,時間點為第一部電影之後。

※包含原創咒語、魔藥與部分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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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怪物

如果打算愛一個人,你要想清楚,是否願意為了他,放棄如上帝般自由的心靈,從此心甘情願有了羈絆。

——《大亨小傳》


能在亞熱帶棲地找到一隻彩鱗裂縫蜥是極其幸運的。牠們通常生活在峭壁或是地面的石縫中,以璇舞針這類大小的昆蟲為食,也會獵食莫魔世界的昆蟲。具有高速移動的能力,移動方式類似幻影移行,但牠們是會利用震動喉部上蘊含魔法力量的彩色鱗片產生時空魔法裂縫進行穿越,迅速往來於野外和巢穴之間。移動時會產生樹林被風吹拂時的葉子的沙沙聲,短促而響亮,相當容易辨識。


而紐特此時正抱著一隻被人活剝了喉部鱗片,拼命掙扎的彩鱗裂縫蜥,腦袋正高速運轉著他曾經在書本上看到的所有相關知識。直到裂縫蜥最終因為不可逆的創傷而死在他懷裡的時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該在毫無光照陰冷潮濕的地窖裡找到這隻可憐的彩鱗裂縫蜥。


彩鱗裂縫蜥並不是很常見的奇獸,寬闊的喉部隱藏著鮮豔的鱗片,只有捕獵食物的時候才會短暫停留在一處。由於他們能夠穿越時空魔法的關係,作為他們生存命脈的喉部彩鱗就成了極為珍貴的材料,是絕大部分的時光魔法道具內的啟動和效果放大機制。


紐特有一個他自己用彩鱗裂縫蜥蜴的喉部鱗片所製作的沙漏。(雖然他只是加上了最簡單的時間加速咒語)因為他在找到那隻裂縫蜥的時候,牠才剛死,屍體還新鮮著帶著溫度,所以紐特就把這隻蜥蜴最珍貴的大塊鱗片製作成了沙漏。這讓他可以製作更複雜的魔藥和培植魔藥植物。


他沒有花很長的時間為一隻死去的奇獸難過,他看過很多。他也已經知道為所有死去的奇獸感到悲傷是無法具體為牠們做什麼,他只是小心的保留下這隻彩鱗裂縫蜥的屍體,看看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將牠殺死的。


紐特知道確實一些魔法器具的工匠有在狩獵彩鱗裂縫蜥,他看過這些工匠手藝,他們並不會真的殺死動物們,而是小心地卸下牠們喉部周邊即將蛻下的彩鱗,而不像這隻死於非法盜獵的裂縫蜥喉部的大塊鱗片整個被剃除。所以紐特就這樣循著非法盜獵的線索一路追到了美國,並再次踏上了這塊土地。


船進港的時候刮著風,天空灰濛濛的帶著雨的溼氣,蒂娜在港口為紐特接風,她看上去神情愉快,但並不是有精神,成為葛雷夫先生的得力部下想必是非常辛苦的事情。蒂娜也說他看起來奔波了很久,紐特只是笑笑,他才想起來自己確實已經好一段時間都在野宿和旅行。


見到蒂娜對紐特來說像是長久的孤獨旅程中,坐落在黑夜裡的一個能提供他休憩的地方。所以紐特在和雅各與金坦姊妹共進晚餐的時候他放下了對所有事物的關心,讓他自己在這不長的晚餐時間關注於他們的生活,說著雅各、美味的麵包、紐特的旅程與他的新書,而不要老想著那隻死去的彩鱗裂縫蜥和已經有段時間鳥無音訊的魁登斯。


最後金坦姊妹帶著紐特回到他們的有著嚴密的男子禁令的租屋處,她們騰出了個床位給紐特。入夜之後,他們待在紐特有著溫和陽光的皮箱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論美國魔法界、肅清者和葛林戴華德。


他後來還是問了金坦姊妹們關於他在信件裡始終關心著的魁登斯。奎妮的表情讓紐特感到不安,蒂娜的反應更讓紐特有不好的預感。沉默在他們三個人中間流竄,而感性的紐特便在這之中汲取到了他熟悉的尷尬以及他所不願意理解的隱瞞。


「紐特——」「我了解。」

「不是你想的那樣。」奎妮打斷了紐特和蒂娜之間對話。


站在一旁的奎妮抬起頭,像是乞求原諒、也像是希望他能聽她們解釋的表情。紐特只是抿著唇別開臉,裝作自己並不擅長與人對視。


「謝謝你,紐特。」她讀到了紐特內心的諒解,悠悠地道謝。她伸手拍拍十分挫折的蒂娜,她和雅各都是人質,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安分的待在他們應該待的地方。而蒂娜才是真正了解情況的人,這些事必須由她來告訴紐特。而蒂娜只是無助地望著紐特,想了老半天才吐出一句:魁登斯安靜的失控了。


紐特對蒂娜用了奇怪的文法去敘述魁登斯的狀態感到奇怪。但蒂娜無視他困惑的表情,又說了一次。她告訴紐特魁登斯足夠致人於死的力量,以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膨脹的讓人很有壓迫感,更令很多正氣師開始感到緊張,而葛雷夫竟然沒有阻止。魁登斯甚至能遮蔽自己的想法,不讓奎妮讀到他心中所想。


「我不知道什麼環節出錯了,連葛雷夫先生都變得很奇怪。」蒂娜感覺自己像是看著一輛失控的無頭馬車準備一路衝下懸崖,她想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出了問題,這樣的事情一定有方法可以避免的,可是他們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究竟是什麼被遺漏了。


蒂娜這麼說著,紐特悠悠地想起忒休斯在葛雷夫為了魁登斯而來訪時所露出的神情。—既錯愕又擔憂—那樣的表情幾乎明示了紐特,葛雷夫的樣子看似完好,真實情況卻是糟糕的遠不如他們的想像。如同他同為戰爭英雄的兄長,只有在紐特才看得出忒休斯的異樣。忒休斯也看出了葛雷夫隱藏在完美底下重傷破碎的部分。


看著所有事情逐漸出軌是非常令人絕望的,此時的蒂娜就是如此。她是自己、葛雷夫以及魁登斯三方關係的中點,她位於一個能鳥瞰這極端殘忍的制衡關係的絕佳位置。現在紐特的出現完整了這保持缺失的三方關係,他能預感當他們三個人碰在一起的時候能有多火爆就有多火爆。


「難道我就沒辦法幫忙嗎?」蒂娜抬頭,情感的狂潮讓她的眼眶泛紅。


紐特始終低著頭,他並不是刻意要排開金坦姊妹在這複雜的關係圖中插上一腳的機會,而是他不覺得將兩姊妹甚至一個麻瓜拉進這可能吞噬他們所有人的黑潮當中會是正確的判斷。


「我說過,我曾經分離過一個暗黑怨靈。」紐特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皮箱裡的陽光此刻竟然讓他想到那一天的炙熱,魔杖在他手掌心裡發燙。女孩的尖叫聲刺痛他的耳膜,他的心口在滴血。拯救生命的渴望在那個瞬間變成一道枷鎖,掐緊了他的恐懼。他是如此理解生命如何的脆弱,卻無法拒絕任何拯救的可能性。


「我有時會、會以為是我殺了她。我是這麼希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會在這之後想起他在戰場上聽見的龍嚎,像是要劃破寧靜的天際線,卻在下一秒被落在土地上的爆炸聲所掩蓋,血和肉、泥與水混成一條死亡的溝渠,將他們對生存的渴望向地獄流放。他多麼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奎妮發出哭泣的抽氣聲,打斷了紐特的思緒。紐特伸手抹掉了模糊自己眼眶的水氣,有禮的向蒂娜和奎妮道謝,感謝她們今晚願意收留自己。他告訴她們,魁登斯的事他會想辦法處理的。


或許事情並不會好起來,紐特這麼想。他們從來就只能做能力所及的事,即便是像鄧不利多那樣的巫師也無法扭轉乾坤、改變宇宙。他們都是平凡無奇的人,所以他們才會痛苦、才會絕望。紐特望著樹梢間灑落的光點,聽著七色鳥的鳴叫聲。他知道晨曦終將到來,當白金色的光劃破黑藍的天空時,就是黑夜終了之時。


不知不覺中,紐特的私人調查和美國魔國會走到了同一個交叉點。兩天後,他在一間廢棄的旅館裡找到一些文件,隨後才被正在工作中的蒂娜撞個正著。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將那晚情感橫溢的煽情對談當成一個不太重要的秘密,紐特比較喜歡這樣,他想蒂娜應該也能接受。在他讓出手中的文件和一張刺眼的傳單,給蒂娜沉思的時間。


蒂娜告訴紐特,他們這一陣子正在查找一批走私。雖然沒能完全確認出貨品內容,但大致可以推敲出是一批有特殊用途的煉金油品或是材料,和一個與時空法術相關魔法器具、製品或是尚未加工的材料。


「蜥蜴彩鱗。」紐特突然發話。

「什麼?」

「蜥蜴彩鱗,可以做成時光道具的材料。」


蒂娜看著紐特,她一會兒就恍然大悟似的笑開,望著她的紐特被感染似的也勾起了唇角。


「找到的話一定要通知我。」

「沒問題。」


語畢,蒂娜拿出魔仗退後了一步。他們在這片刻的凝視中排開了外界的紛擾、令人迷惘的事物,在水光粼粼的眼神中看見彼此。隨後響起的是蒂娜誦唸幻影移行的咒語,伴隨著一個撕裂空氣的聲音,她離開了。而紐特也在蒂娜離開之後,提著箱子離開了這間廢棄旅店。



※ ※ ※ ※



「My momma, your momma, witches never cry,

My momma, your momma, witches gonna die!」


魁登斯輕輕的哼著他從前聽過,但不曾唱過、陰森的反巫童謠。昏暗的室內透著陰冷的昏暗白光,塵粒翻騰飄散,稀疏的帶著光點,勾勒出光的方向。始終在黑暗裡鳴響著的噪音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安靜,有些事情他開始想不起來。就像現在,他記得旋律、歌詞,卻不記得是誰唱過給他聽,只能記得是一個會牽著他的手的女孩。


他很喜歡這樣,沒有任何呼喊和撕裂的聲響,寂靜的恍如隔世。自從他發現他身體裡有另一股力量之後,他就沒能這麼安靜過了。


黑色煙絲捲著生命的氣味回到他的身體裡,某種力量在體內逐漸膨脹,那充盈在他身體各處帶著魔法的甜味透著點苦,魁登斯深呼吸著,彷彿他真的能嘗到那奇異的香味。事實上那氣味是聞不到的,魁登斯只是具體感覺到。他常想或許只有貓或是狗才能聞出氣味,他就像動物,在任何地方透析氣息,直到現在他開始吞食氣味。


桃木和焦炭的氣味,還有血腥味。魁登斯舔著自己有些乾澀的唇,看著那現在倒在地上,而一分鐘前還想攻擊自己的巫師。兩眼翻白,青白的皮膚表層透著灰黑的絲線,像是老舊陶器上的龜裂花紋。


魁登斯在這個寧靜的片刻恍惚地意識到自己可能殺死了一個巫師,但是他卻很難從中感受到罪惡感,甚至是一絲對自己的憤怒。或許在他開始啃食沾染在葛雷夫身上不屬於他的凜冽氣息時,他就已經在濃黑的深潭裡溺斃,只能漂浮在潭底,任由著黑暗吞噬自己。


就在魁登斯想著應該怎麼處理這個屍體的時候,一股青草的氣味和宛如春季陽光的柔和溫度包裹著的氣息被他感知了,有人來了。


紐特追著那批裝著非法盜獵的蜥蜴彩鱗到這間小木屋附近,皮奇從他的口袋裡鑽出來,扯著他的頭髮。紐特當然也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他試圖安撫想阻止他接近小木屋的木精,但是皮奇實在太激動了,紐特最後只能把說著抱歉把他塞回口袋裡。


而在紐特輕手輕腳地推開半掩著的木門走進去時,卻在書櫃之後聽見了魁登斯(還是暗黑怨靈?紐特分不出來。)唱著陰森的反巫童謠,地板上還躺著一個扭動掙扎著,被黑色沙煙所掩蓋的人。而那個蠕動掙扎的人型最後完全靜止了,理解到自己正目睹一場殺戮的紐特有些害怕,不僅如此,還有更多的是一下子在他心裡爆炸開來的驚訝和難以置信,最後徹底淹沒紐特的是懊悔與挫折。只需要這一瞬間紐特就能質疑自己當初做的決定是否正確,因為他就是間接造成魁登斯變成這樣的兇手。


「是誰在那裏?」


魁登斯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的過份,不像是紐特印象中有禮但怯懦。他像個誇張冷靜的掠食者,而自己則是他下一個正在考慮是否獵食的對象。像龍,但比龍更加駭人。他是獸,也是人。於是紐特緩緩地從遮蔽他的書櫃後方走出來,他半舉著手示弱,同時也向魁登斯展示自己並沒有拿著魔杖,他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


紐特站進光裡,他可以看見魁登斯腳邊躁動的暗黑怨靈正從那大概已經沒有任何氣息的人身邊漸漸退開。魁登斯的表情平靜的像毫無波動的水面,這令紐特很難接受。魁登斯殺了一個人,而他卻絲毫不感覺到害怕,他甚至有點習以為常。


「午安,斯卡曼特先生。」魁登斯向紐特行禮,好像他們就只是走在在路上碰巧遇到的兩個人。


不!這樣是錯的。紐特很少感覺到自己腦袋發熱,他抿著唇,他知道自己不該對魁登斯發怒,但是他沒有辦法。梅林在上,他目睹了整過程!


「他死了嗎?」紐特沒能看著魁登斯說話,他不想。憤怒和懊悔攪成一鍋魔藥,幾乎要毒死他了。


「我想是的。」

「你怎麼可以——」「我需要。」


魁登斯打斷他說話的聲音是這麼地堅定,清晰而且充滿力量,還有那股令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沒有任何一絲乞求原諒、逼不得已的表情和口氣,魁登斯身上整齊的高級訂製服和逐漸變長的頭髮更諷刺的告訴紐特,他現在的生活和從前比起來優渥的多。


「我只是需要......」


襯著光點,魁登斯看上去像是融進了黑暗,像隻野獸將自己隱匿在暗處,等待著狩獵的時機。而他已經不是從前那怯懦、瑟縮在黑暗中,受盡折磨的男孩。紐特不能確定是什麼原因讓魁登斯變得像殘忍的野獸,但是他能夠確定的是魁登斯不能再這樣下去。


「你能帶我去找葛雷夫先生嗎?」紐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他的第六感再告訴他魁登斯很危險。可是他卻想相信魁登斯保有的人性,他想相信眼前的這個男孩從來都是善良的。魁登斯有些疑惑並抱著警戒地看著紐特。


「他在找一批走私,我能幫他。」


魁登斯沉默的時間足夠讓紐特開始不安,而他只是點點頭。領著紐特離開那棟只剩下一具毫無生息的屍體的小木屋。紐特提著他的箱子,一路上安靜地跟著魁登斯在街上走。紐特腦子裡浮現出太多的問題想問,但眼下肯定不是什麼好時機。


他們離開小木屋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很晚了,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了下來,魁登斯以昏暗的黑夜作為遮蔽,在紐特面前化做暗黑怨靈,騰入無光的夜色之中,沒有大肆破壞的粗暴,也沒有悲痛的哀鳴。他寂靜的像抹黑色的風,捲過天空。穿過一個又一個的幽暗的窄巷,紐特幻影移行移動著,直到他們回到伍爾沃斯大樓。


一襲美國正氣師的黑色長披風在不強的夜風中擺盪,葛雷夫站在伍爾沃斯大樓的門口,夜晚的黑沒有將他的身影吞噬,反而讓男人在夜色中顯得更加神秘。凌空飛過夜空的黑霧輕巧落地,沒有毀損任何一塊地磚、濺起一塊砂礫。黑霧一邊移動著一邊凝聚,直到魁登斯又化為實體,回到葛雷夫的身邊。像隻被人眷養的獵犬,只親近牠的主人。魁登斯讓葛雷夫碰觸他的臉,男孩索求著男人所給予的溫度和勉勵。


面對魁登斯與葛雷夫之間顯得親密的怪異的互動,紐特覺得很不堪。他再一次後悔當初將魁登斯交給葛雷夫的決定,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一定能給魁登斯更好的選項。而不是讓他在這裡,被有目的的善意包裹,吞嚥著有毒的糖霜。活的不像個人。


「葛雷夫先生。」


葛雷夫悠悠地從呼喚中抬起頭,紐特想肯定是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大的,不然葛雷夫怎麼會皺著眉頭。


「我看見你的魔仗許可申請了。歡迎來到美國,斯卡曼特先生。」

「葛雷夫先生!」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希望能得到友善的回應,而魁登斯低著頭安靜乖巧的站在他身後。葛雷夫有禮的用握手禮問候他摯友的弟弟、曾經幫助過魔國會的奇獸飼育家。但紐特只是緊緊地抓著自己的皮箱,按耐住揮手拍掉葛雷夫虛偽的禮儀裝束的衝動。


他以為葛雷夫會說些別的什麼話,但男人此時卻擺出了一副疏離的高官姿態,讓承接這一連串反應的紐特的怒氣霎時間如潮水般湧現。讓紐特根本顧不上輩分而氣的大叫。


「你對魁登斯做了什麼?」憤怒的火焰燒過紐特的喉嚨,他抿著唇壓抑著咆嘯,眼光閃爍著怒火的餘燼。

「只有信裡提到的一些訓練,我想你很清楚。」


葛雷夫嘗到了紐特身上的煙硝味。


經過了這些日子的折磨,他能體認到魁登斯層層傷疤和彷彿不會乾涸的淚水之後那明明滅滅的火光究竟多麼珍貴。而他也在魁登斯佔領下一部分的咒文之後,同時能感覺到那黑霧震盪所產生出的遼闊無邊際的孤寂。有些時候,他更能在他自己尚能記住的片段回憶裡,想起那些無人能受得了的、毫無理由的苦難,而魁登斯卻在這樣的苦難中成長。


「葛雷夫先生!你在利用魁登斯!」


紐特正感覺到心臟正汞著憤怒,讓那些情緒隨著血液流竄全身。葛雷夫刻意把將魁登斯推入黑魔法這件事說的很輕描淡寫,他當然不是為了要激怒誰。他是在陳述事實,他確實為了自己的理想請求過魁登斯,說這是一種利用行為,他也無從反駁。但魁登斯卻也反過來利用葛雷夫的理想、利用他的需要自己的需求,在他們之間逐漸越界。每當那扭曲的迷戀毫不掩飾、難堪的在葛雷夫面前搔首弄姿的時候,他更能確定自己其實也是被掠奪的那一方。


「我知道。」

「這樣會危及魁登斯的性命,暗黑怨靈必須——」

「那是魁登斯的一部分。紐特,他是魁登斯.巴波,不是需要幫助的宿主。」


葛雷夫的話語捶擊著魁登斯的心,他第一次能認知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是真的在在喊他,而不是在稱呼著別的東西。強烈的存在感讓魁登斯幾乎快要落淚,就像他第一天見到葛雷夫那樣,男人也看到他了,真真切切的看見了他。


話被打斷的紐特承接著葛雷夫的注視,他無法理解葛雷夫此時的注視裡所囊括的意義。像是在尋找什麼,又像是在質疑。他們之間沉重的空氣就這麼凝滯了好一會兒,葛雷夫卻突然笑了。但那抹笑意並不是在嘲笑誰,反而類似一種頓悟,是自嘲。


「原來你也只看得見魁登斯體內的暗黑怨靈嗎?」


葛雷夫的問句中包含了對紐特的某種誤解,以及隨之而來的怪罪。紐特感覺自己被潑了一桶冷水。他不得不對葛雷夫的問題感到尷尬和難堪,可是他卻又在這混亂的風暴中,清晰的注意到葛雷夫說不定就是因為了解魁登斯才這樣極其失禮和蠻橫的質疑他。


他對魁登斯確實一無所知,他知道更多的是分離暗黑怨靈的方法、暗黑怨靈的生成原因。但就算如此,他依然在乎魁登斯的生命,不然他也不會願意將魁登斯交給葛雷夫。


「我——」「承認吧,我們都沒有什麼不同。」


眼前的正氣師冷靜尖銳的話語在此刻徹底摧毀了紐特先前對魁登斯的想法。那感覺像是自己的世界被掀翻了一回,並在此同時,那個他沒能救回來的小女孩的尖叫聲回到他的耳邊。那些碎裂的、從未被真正梳理過的不堪記憶被葛雷夫的話語重新拼湊成一個,令紐特難以無法直視的新樣貌。


另一個暗黑怨靈的宿主就在他眼前。紐特在這之前從未注意到自己在魁登斯身上灌注了過多的期待—對自己能夠在一次拯救宿主—,以及更多補償心理。羞愧地發覺到他在自己無法控制、橫溢傾瀉的同情心中將名為魁登斯.巴波的男孩殺掉了。


「即使我承認這點,魁登斯也不該真的成為一個怪物。」


像是能感受到憤怒帶來的危險似的,在名為憤怒的戾氣逐漸升高的對峙中,魁登斯突兀的從葛雷夫的陰影裡走出來,將正氣師護在身後。黑霧沙粒從魁登斯身邊無聲無息的解離出來,像是在警告紐特收斂他的怒氣,不管他是為何和怒。


魁登斯在深水中抬頭仰望著模糊扭動的光,看著氣泡不斷了離開身體,向水面飛去。而自己則不斷的下沉、下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落入何等深淵,但他已經能感受到潛伏在水底的黑暗所帶來的冰冷。紐特說的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渴望著葛雷夫的一切,他的溫度、他的碰觸,更何況他還給了自己新的生命。


「斯卡曼特先生,那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不是葛雷夫先生的意思。」


所以那些死去的人、那些被他嚥下的氣息和魔力全都是他的奉獻。他是如此需要強大自己,才能保護住像葛雷夫先生這樣強大的巫師在虛弱時不受到任何侵擾。而葛雷夫先生值得他奉獻一切去保護,那是他唯一的依歸,也是他僅有的一切。


「但是——」

「葛雷夫先生知道我是誰,斯卡曼特先生。所以我願意、而我也需要這麼做。」


若是成為怪物這樣的犧牲,能換得願意叫他的名字、愛他的葛雷夫先生一切周全,那他就能嚥下犧牲的鮮血。而紐特對於魁登斯突如其來的示警感到一陣錯愕,但他卻在魁登斯一雙黑如墨的堅定眼神裡看見了覺悟折射出的光芒,他才終於明白,魁登斯願意為葛雷夫惹上一身血腥、染上一身墨黑的原因。


是愛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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